任天堂與Colopl的官司——第二部份

上回主要是官司的背景資料及分析Colopl會有甚麼對策，這次終於來到正戲，任天堂和Colopl的對決正式展開。


上回提要
第一部份：https://keithbox.blogspot.com/2020/01/nintendo-lawsuit-against-colopl-part1.html

第一回戰——證據確鑿，你死定了

第一回口頭弁論，正式開始。

口頭弁論：雙方在法院內互相對峙辨論的環節，在口頭弁論前，原告會遞交原告準備書面面，單方面表達自己的觀點，其後被告亦會遞交被告準備書面，單方面進行辨駁及質詢對方，最後雙方會面對面進行口頭弁論。

原告準備書面：記錄了原告訴訟的文書

被告準備書面：記錄了被告回應有關原告訴訟的文書

原文筆者準備了自動鉛筆和筆記本，來到裁判所，專心致致將審判過程記錄下來。不久，裁判長說：「下次的口頭弁論日期為4月23日下午2時，今天就到這兒，閉庭。」

「這麼快？」
整個過程中，雙方沒有激烈的爭辨，開庭15分鐘後便宣佈閉庭。由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，6天後，原文筆者便到東京地裁，支付印刷費150日元，閱讀是此的裁判資料（訴訟記錄）。

喵：閱覽室內的訴訟記錄並不可以帶走，因此原文筆者只能把內容撰寫在筆記本中，雖然喵宅的翻釋過程十分辛苦，但想必宮寺達也（原文筆者）一定花了更大的心神來準備這些資料。

任天堂——原告準備書面

訴訟記錄列明任天堂準備了5項「置人於死地」的特許：
1. 特許3734820號：以觸控式螢幕進行Joystick的操作　⇒　適用於「PUNICON」

2. 特許4262217號：長按觸控式螢幕後，手指離開時會攻擊敵人　⇒　適用於「蓄力攻擊」

3. 特許4010533號：從休眠模式回復時會出現確認畫面，會從休眠前的畫面繼續遊戲　⇒　適用於「睡眠機能」

4. 特許5595991號：用戶之間的互相Follow，聯絡及進行協力遊戲　⇒　適用於「互相Follow」

5. 特許3637031號：障礙物阻擋着使用角色時，使用角色會以剪影表示　⇒　適用於「剪影表示」

欲知特許細節，可到以下網站輸入相應特許號查找。
https://www.j-platpat.inpit.go.jp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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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利1正如原文筆者的猜測一樣，但其餘4項專利均與PUNICON無關，這4項專利均是大量手遊擁有的功能。（因此坊間突然醒覺，假若任天堂有意願，很多手游均會被控侵權。）

任天堂提出了5項專利，剛巧是次任天堂的律師團亦有5名律師……你沒想錯，每名律師各自專攻一門專利，甚至附上了DVD，內有白貓和任天堂遊戲的片段比較，資料非常充足。

對於任天堂的立論，Colopl遞交了一份總長3頁的答弁書，其主要內容如下：
答弁書：指被告用以回應原告的文書，等於被告準備書面。

Colopl——被告準備書面

第1部份：回應
1. 拒絕原告（任天堂）所有要求。
2. 訴訟費用由原告承擔。

第2部份：認同、否認、反論（認否反論）
根據原告對下述「求解釋」部份的回應，再進行認同、否認與反論。

第3部份：求解釋
1. 請指出專利1-5列明的遊戲裝置在手機中存在的根據。 　⇒　關於任天堂提供的資料中記載着「同樣的速度」的部份。
2. 請指出PUNICON與特許1的移動方式相同的根據。　⇒　關於資料中「接觸位置保持不變」的部份。
3. 請指出「蓄力攻擊」與特許2相同的根據。　⇒　……
4. 請指出……與特許3相同的根據。　⇒　……
5. ……與特許4相同……根據。　⇒　……
6. ……與特許5相同……根據。　⇒　……

簡言之：「我不太明白你在說甚麼，請解釋清楚一點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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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不怪得審議開始15分鐘後便閉庭，Colopl根本沒有提出任可自己的觀點。距離是次口頭辨論本應有充足的準備時間，但Colopl只是像隻鸚鵡重複對方的觀點，並要求本已十分明確的觀點來一個更盡詳的解釋……假若Colopl不能提出有力的指摘，很大機會會迎來敗訴。

不過，原文筆者後來收到其他律師和專利律師的回應，指「後期才以答弁書來作出具體的認否反論是極為常見的事」，因此Colopl的行動也在常理之中。另外……

即使敗訴，Colopl也有2個逆轉的可能性。

敗訴の逆轉？

1月12日，Colopl在白貓Project的官網中發佈以下訊息：「不論訴訟結果，白貓Project也會繼續其服務。」

假設Colopl說的是真，那當Colopl勝訴時，白貓Project自然不用作任何改動，但如果敗訴，白貓Project將不能再使用被判侵權的專利，甚至要禁制遊戲。但這其實也不要緊，只要Colopl不再使用這5項專利，重新開發類似白貓的遊戲便行了。

……事實真的如此簡單？你知道為甚麼任天堂要提岀5項專利嗎？

雖然，控訴白貓的緣由是「PUNICON」操作系統，但從任天堂的角度來看，控訴的最大目的在於維護自己的專利，不要以為任天堂「平時容許你們使用他的專利，就把專利不當作一回事」。事到如今，任天堂只要在官司中勝訴，就能向外界傳達「不要胡亂宣稱專利是自己的，不然你死定了」的訊息。因此，任天堂故意提出了另外4個「置人於死地」的專利，確保白貓永世不得翻身。

專利1、2、5——「PUNICON」、「蓄力攻擊」、「剪影表示」這三個遊戲方式還比較容易作更改。
但專利2、3——「睡眠機能」、「互相Follow」則是十分基本的操作，現時極多手遊也會使用，假若不使用這些功能，根本難以開發出玩家滿意的遊戲。

所以只要Colopl敗訴，便毫無翻身的機會。

真·敗訴の逆轉

「有異議！即使Colopl敗訴，也有翻身的機會。」

甚麼！？

這時，我們要逆轉思考，從一開始，Colopl為甚麼要打這場輸率這麼大的官司？是因為他確信自己會贏？畢竟他還在官網中說《白貓Project》不會停止服務……嗯，或許有這可能性，但請試着逆轉思考，會不會有着Colopl深知自己會輸，但依然要打官司的理由？

Colopl說這翻話，可以讓玩家相信白貓會繼續營運，但Colopl為何要這樣做？假若敗訴，白貓被迫停運，Colopl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諾？

或許，Colopl從來沒有打算履行承諾。

白貓已經營運4年以上，其近幾季的盈利已經較全盛時期減少了3至4倍以上，可見白貓正步入手游生命周期中的衰退期。Colopl可能已經決定在官司完畢後完全停止白貓的服務，現在只要拖延官司的時間，好讓他們賺取最後一兩年的金錢。事實上，就算在東京地裁敗訴，Colopl也可上訴至最高裁判所，亦即日本的最高法院及最高司法機關，最終整個審議過程或許能持續3年，屆時Colopl可能已把資金投放在其他手遊上，即使停止白貓的服務也沒關係了。

第二回戰——胸無點墨，蛋裏挑骨

4月23日下午2點：原文筆者再次前往法院，很可惜，這次的口頭辨論為弁論準備手続，因此不允許旁聽和閱讀資料。

弁論準備手続：整理圍繞口頭弁論當日的爭論點、證據等活動，會對旁聽有所限制。

因此，原文筆者只好在4月25日再次前往東京地裁看裁判資料，其後得出感想——Colopl作出全面對決的姿態，但依然沒有決定性的反論。

任天堂——原告準備書面(1)（2018年3月12日）

第1部份：引言
被告（Colopl）請求原告（任天堂）解釋《白貓Project》侵犯任天堂專利的理據，有關此點，Colopl過份請求任天堂重複其論點，加上Colopl的認否觀點亦有含糊不清的部份，相信Colopl是想拖延審理。

有見及此，不能認同求解釋的必要性，為了防止延遲審理，以下只會提供能夠促進審理的觀點。

第2部份：回應Colopl對專利1-5的提問
原文筆者：大致就是重複5件專利的說明，感覺就是滿滿的「請參考XX頁XX部份」。

第3部份：關於《白貓Project》侵犯專利4的事項

第4部份：關於專利4的間接侵害
專利4構成間接侵害。

間接侵害：程式單體對專利無直接侵權，但程式經生產及發佈後，將由購買者侵犯其專利。

2018年3月14日：任天堂申請追加專利。

專利6：專利4的改良發明——即使對方沒有「Follow」自己的遊戲機，自己也能單方面「Follow」對方的遊戲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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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份書面記錄可看到任天堂一邊斥責Colopl拖延時間，一邊提出了新的專利事項，加強自己的觀點。

colopl——被告準備書面(1)（2018年4月16日）

關於專利1：以觸控式螢幕進行Joystick的操作（PUNICON）的反論

• 雖然同樣是「輸入座標的狀態繼續時，則會設定基準座標」，但《白貓Project》是「一接觸便會直接設定基準座標」。

原文筆者：專利1也能理解成「一接觸便會直接設定基準座標」，Colopl的解釋有點不合理。

• 美國專利5327161號有着「模擬Joystick動作」的發明，專利1無效！

原文筆者：雖然與美國專利中「在陰極射線管上以觸控式螢幕進行Joystick的操作」的表現很相似，但它沒有記載着「指示座標脫離圓形領域」，與專利1不相同。

關於專利2：長按觸控式螢幕後，手指離開時會攻擊敵人（蓄力攻擊）的反論

• 專利2有着「操作着第1物件的狀態時」的描述，「操作」雖然可以理解為「不接觸也能移動物件」，但白貓的「操作」只是長按而已。

原文筆者：確實在專利中列明，實際操作時長按是「Focus」，座標移動是「操作旗標 = ON」。但是，在日語中可以把『「Focus」和「操作旗標 = ON」整合一起操作』為解釋。

喵：就是說原文筆者認為可以解釋長按（Focus）與物件移動（操作旗標 = ON）是同樣東西，但是喵宅聽了杜芬宅的電腦專業見解後，又感到一頭霧水了。

Focus：一種Event，是形容Focus在介面上任何的部件（component），這事件可以由使用者或程式觸發。
使用者觸發例子：滑鼠點擊在表格的文字欄上，指針（Pointer）便會顯示在文字欄上，這便是Focus。
程式觸發例子：在網上，當使用者遞交一張完善的會員申請表格時，程式會檢查遞交內容是否有錯漏，如有發現，程式會Highlight相應的部件，將之改為紅色，又會在表格最頂顯示需要改正的錯漏部份，並會Focus在第一個發現錯漏的部件，有待使用者改正。
旗標（Flag）：一種控制True/False的機制，亦可理解成ON/OFF的操作。

喵：杜芬宅表示Flag和Focus是完全兩樣不同的東西，感覺Colopl的解釋有其道理。

• 根據《白貓Project》的位置情報與操作的解除並不構成「蓄力攻擊」。

原文筆者：這也要看裁判官如何判斷操作的解釋。

關於專利3：從休眠模式回復時會出現確認畫面，會從休眠前的畫面繼續遊戲（睡眠機能）的反論

• 手機並非遊戲機。任天堂的專利指明是「遊戲專用機」。

原文筆者：任天堂當然會以「能玩遊戲的就是遊戲機」來反駁。
喵：「能玩遊戲的就是遊戲機」這說法挺有爭議。

• 白貓Project完全沒有關於「X」按鈕的表示的說明，因此並不是「回復條件表示的手段」。

原文筆者：這也太不合理了，與有沒有說明沒關係吧。
（喵：就是說任天堂的遊戲會說明如何回到畫面繼續遊戲，白貓的則沒有，但這兩者同樣是睡眠機能啊。）

關於專利4：用戶之間的互相Follow，聯絡及進行協力遊戲（互相Follow）的反論

• 專利4列明了「指定」一字，但根據字典的解釋為「從幾個候補中特別只有一個能滿足條件，藉此表現主體的意向」。但白貓Project的相互Follow和訊息也不是從複數中選擇，所以不是「指定」。

原文筆者：根據大辭林第三版，除了從複數中選擇外，「指定」也有斷定（明確的下判斷）的意思。因此上述Colopl的解釋稍微行不通。

• 「Message送信」並非「network通信」。

原文筆者：這太亂來了吧。

關於專利5：障礙物阻擋着使用角色時，使用角色會以剪影表示（剪影表示）的反論

• 根據特開2001-276420號「物件被阻擋時以X記號表示」，再加上這是「3DCG的教科書也會記載的內容」，「剪影表示」的發明在以前根本就是常識。專利5無效！

特開：特許公開，首4個數字為公開年份，上述例子的公開年份為2001年。
喵：以上為一個2001年的特許，較任天堂的專利5更早出現，Colopl希望借此進行特許無效化。（有關特許無效化的意思，請參考第一部份的文章「戰前分析」部份）

原文筆者：是不是常識由裁判官決定，但要人相信「剪影表示：即是保持使用角色的外形，但貼上不同材質」是常識可能有點困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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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述就是Colopl的反論，Colopl雖然作出全面反擊，但部份理據有點強詞奪理，亦含有模糊的地方。假若Colopl能明確指出白貓Project和任天堂專利的不同之處，便能確切進行反駁。

舉一個例子：任天堂專利1中有着描述「以之前記述的基準位置為中心，再以指定半徑畫出圓形領域，當逃離此領域時，就會進行指示座標」。
如果Colopl能提出「PUNICON不是圓形而是長方形啊~」這樣明確的差異，便能確信PUNICON會勝訴。

雖然以上均是原文筆者的看法，並非裁判官的看法，但直至目前，Colopl的理據依然給人很大漏動的感覺，原文筆者推測特許侵害成立的機率如下：
特許1：70％以上
特許2：70％以上
特許3：90％以上
特許4：90％以上
特許5：90％以上

還要考慮追加的專利6，白貓要完全迴避所有專利侵權的可能性極低，即使只有一項侵權，白貓也要將相對的功能移除，對遊戲造成不少影響。因此，Colopl只能作出全面對決，將一切可能的敗訴逆轉。

以上🐢喵。

第三部份：https://keithbox.blogspot.com/2020/01/nintendo-lawsuit-against-colopl-part3.html

資料來源（全日文）

任天堂がコロプラを訴えた裁判資料を読んだけど、コロプラの勝ち目が見えません
https://tmiyadera.com/blog/1388.html?fbclid=IwAR22pUl2S6eDXJdiYHrp7QgL_jrAhe-l2S4WZPzOs8rPm-s9tw3alqH04FY

任天堂 VS コロプラ特許訴訟・第2回戦。タイトな解釈にねじ込むコロプラ
https://tmiyadera.com/blog/1537.html